天啾行动【31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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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口血喷了出去,陈深喉头一片腥甜,却也心下一阵雪亮,脱口说,“不对。”
小周同学见他双眼灼灼发凉,心中更是惊怕,怕如那烛芯烧到了尽头,挣到了尽头,最后的一点刺眼亮光。
陈深一把抓住了小周同学的手,再说,“不对!”
小周同学说,“哪里不对?”
陈深说,“这玉,当初是他亲手拿走的。他活着,必贴身收藏。就算他……也不可能落入旁人之手!”
小周同学说,“可韩原道说过这个玉是从九灯会拿的。”
陈深说,“东北距上海千里迢迢,战事又紧,即便是战劫物资私下转手贩卖,也不可能短短数日之中,又到了上海,又进了九灯会,又那么巧给韩原道看见。”
小周同学说,“那你的意思是?……”
陈深的话到了喉咙口,转了几转,又咽了回去。
他不敢说。
怕说了便不得成真。
陈深咬紧嘴唇,将那想说又不能说的话硬生生的和着血咽回去,咬碎了牙,咬断了筋骨,也不能说,也要忍。
他目光越亮,面色便越雪白。
他松开小周同学的手,一步步走到屏风之前,抬起手,按住了犹湿血迹,一下抹下去。
将那泪痕化为一手淋漓。
朱溅海棠,血染月光。
“给我彻查韩原道。”陈深说,“我要知道他是怎么来的,是坐车还是坐船。到了重庆之后,见了什么人,说了什么话,住在什么地方。巨细靡遗,事无大小,彻查到底!”
小周同学皱眉说,“可是……”
陈深说,“所有责任,我一人承担。”
小周同学咬了咬牙,“好。我去布置。”
上穷碧落下黄泉,翻天覆地,我也要找到你!
韩原道并没有如他所说的次日便走,仍是留在重庆。但这个落脚点,便有些问题,乃是歌乐山上一间公馆。
歌乐山在瓷器口附近,山虽不高,却很曲折起伏,虽近市区,却闹中取静。重庆要员大多在山上建有公馆,也因此山附近的巡逻稠密,保安极严。
韩原道不住市中酒店,却住了歌乐山公馆,这事儿便透着古怪。
小周同学详加调查,告诉了陈深一件事,韩原道这次来重庆很是匆忙,行李不可能带得多,但却山长水远的带来了一只大箱子。
陈深一震,说,“箱子?多大的箱子?”
小周同学说,“具体尺寸不知道,但码头见过他们的人说,那箱子需两三个人一起抬动,而且韩原道极紧张那箱子,亲自护送着直到公馆。”
陈深说,“那箱子也在公馆?”
小周同学点头,“从码头径直去了公馆。”
陈深一握拳。
小周同学心中隐隐约约也猜到了几分,说,“你怀疑……?”
陈深长长呼出一口气,说,“我们成亲了这几日,也该请个客。”
小周同学心领神会,说,“瓷器口有个酒楼,很有名气。”
陈深说,“不够近。”
小周同学想了一会儿,说,“歌乐山上有个会馆,但平常不对外开放。”
陈深长出了一口气,“就是那儿。”
陈深摆宴,请了不少人,其中便有韩原道。
会馆风景极好,从贵宾包厢看出去,便见歌乐山的苍翠山色。
韩原道进门,见着陈深便是满脸歉意,一叠声的道歉。
陈深脸色起先不好,但韩原道一而再再而三的致歉,他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,说,“老韩,算了,你再这么说,我也不好意思了。”
韩原道说,“都是我不好,怎么也不该在弟妹面前说这话。”
陈深说,“你也知道?哪壶不开提哪壶。为了哄她开心,我还特地托人,借了这个地方,办了今天的酒席,就为了让她争回面子。”
韩原道奇说,“争面子?争什么面子?”
陈深说,“争一争在我心里,她才是第一。”
韩原道一笑,但梭了陈深一眼,说,“是我想岔了,我还当你跟他关系很好。”
陈深倚在窗口,窗外深深浅浅的绿色,他一身浅灰衣裳,显得潇洒雅致,掸了掸衣襟,说,“此一时,彼一时,人生际遇,难以预料。”
他看一眼韩原道,含笑道,“老韩,莫挡人财路。”
韩原道想到了小周同学的身世背景,便试探问,“弟妹那里……”
陈深轻描淡写,“我也是想定下来了。老韩,你不会害我吧。”
韩原道笑道,“当然,当然。”
陈深看向窗外,说,“过去的事,便不要提了。”
韩原道应诺,但转了个身,却是皱了皱眉,仍有些将信将疑。
酒席上,原是好好的。
但陈深与小周同学争了几句,小周同学赌气转身走了,陈深不耐烦一阵,还是追了过去。
周家父母有些下不来面子,但仍要在场面上应酬。
韩原道借故走到窗口看了看,见树荫朦胧中,陈深与小周同学立在树底下,隐约只见身影轮廓,两人一时说话,一时又吵,一时一个抓住一个,一时一个摔开一个的手。
韩原道还要细看,却有人过来与韩原道寒暄。
韩原道见是小周同学的朋友,也有心打听,便应酬起来。
林间草木茂盛。陈深一路飞奔,脸上手上不时被树枝划出伤痕。
却顾不得。
却不顾一切。
公馆门口有警卫来回巡逻。
陈深急急收步,隐在树后,抬头看着树冠,心生一计。他爬上了树,却是眉头一皱。
公馆围墙上缠了密密麻麻的铁荆棘。
陈深吸一口气,毫不犹豫跃了过去,这一跃便跃在了铁荆棘上,尖刺丛生,割破手掌双腿,他顾不得疼痛,翻过墙头。
韩原道参加宴会,公馆中无人,陈深将公馆各处房间层层搜索下来,皆无收获。
陈深站在屋中,看了眼手表,心知不能再拖延,必须要回去,但又不能回去。
难道不在这儿?
难道是自己推测错了?
陈深心中五内如焚。
却猛然间想到,箱子在何处?
即便自己猜错,那么大一只箱子,此刻又放在何处?
陈深留神再查一遍,终于在楼梯下找到一处暗门,拉开暗门,便是一截往下的楼梯。
陈深沿着楼梯走下去,却是越走越黑,直至伸手不见五指。
陈深走完楼梯,踏上地面,停了一停,等眼前适应黑暗,三五十秒后,终于可见地下室内隐约轮廓,只见满墙刑具,一地狼藉。墙角搁着一只巨大箱子,足有棺材大小,箱盖歪在一旁,内里空空如也。
地下室尽头墙上,钉着一个人。昏暗中,那人身上血痕斑斑,皮绽肉开。
这一刻,心血成齑,痛几欲裂。
陈深走过去,抬起手,想摸伤口,又不敢摸。
那人似有所察觉,动了一动,想抬起头。
陈深的眼泪几乎都要落下来,说,“……是我。”
那人认出陈深声音,陡然来了力气,猛然向前一挣。
陈深说,“我来救你出……”
那人沙哑说,“小陈先生!”
陈深呆住了。
那人竭力抬起头来,虽是满面青紫,仍能认出,正是副官。
陈深听见自己的声音。
“他呢。”
副官张了张嘴,垂下眼,红了眼眶,哑了嗓子,“督座……为国殉难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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